概說

1902年,南庄地區爆發了以日阿拐為首,賽夏族、泰雅族及漢人共同抗日的事件,後稱呼為「南庄事件」。南庄事件係由樟腦糾紛及土地開墾權利等問題而起,歷時僅約半年不到,但卻是個具體而微顯示日本殖民政府與原住民族關係轉變的重要事件,也對於後續總督府理蕃政策產生了一定影響。現在就讓我們一同探索這段歷史。
南庄在哪裡?

南庄事件

1902年7月,南庄地區的賽夏族人,以日本腦商山工銀遲納、開墾權利糾紛等問題為導火線,以南獅里興社領袖日阿拐為首,聯合東河社、大隘社等,並與泰雅族鹿場社頭目太祿(Tarao Wawai)及南庄當地客家人合作,於7月6日襲擊隘寮,並包圍南庄支廳。
山工銀
被封為「社長」的日阿拐
泰雅族鹿場社領袖太祿
日本官方得知後,迅速由軍隊、警察組成混成支隊進駐南庄。初期日阿拐等採取游擊戰形式,使日方攻擊不得要領。但日方藉由武器優勢,於7月26日以攻下重要據點「辛抱坂」。8月,日方擬定「日阿拐居宅攻擊計畫案」,逐一對於日阿拐各據點的家屋進行砲轟,日阿拐等人被迫藏匿深山,8月30日起,因討伐大致完成,日軍開始逐隊歸建原駐地。
南庄事件重要地點介紹
10月,日方開始勸誘起事兩大領袖日阿拐和太祿歸順,首先於10月21日舉行第一次歸順式,太祿下山參加,但同時提出如撤出隘勇及由原住民族管理山地等要求,但日方一律推託。11月16日再次舉行歸順式,這次日阿拐下山參加,他也提出了類似太祿之要求,但一樣不被准許;次日太祿與其家人再次出席歸順式,當日午後卻被憲兵以動亂為由擊斃,日阿拐據說負傷逃出,藏匿於深山中,次年不幸去世。
領袖、社長到總頭目
南庄事件古墓
日阿拐之墓

「南庄事件」的後續影響

南庄事件八月大抵平定後,總督府以掃蕩餘黨為名,於同年十月討伐泰雅族馬那邦社;十二月,總督府參事官持地六三郎發表著名的「關於蕃政問題意見書」,定調「只見蕃地不見蕃人」的山地經濟開發方向,至此,理蕃政策由初期的綏撫開始走向鎮壓,原住民族愈加流失傳統領域。
不一樣的選擇—絲大尾與絲卯乃
翌年(1903年),總督府訂立「理蕃大綱」,將蕃地事務改由警察本署統一管轄,並且對以泰雅族為主體的「北蕃」開始以隘勇線推進、包圍的模式,逐步對原住民施加壓力,迫使各部落「歸順」,服從總督府體系。而在總督府眼中已經「安撫歸順」的賽夏族南群,其部份居住地如南庄南北獅里興社一帶則於1904年後陸續被總督府劃入普通行政區,自此賽夏族南北群陷入明明同族卻被迫分居普通行政區和蕃地,來往交流困難的處境。
南庄地區賽夏族的組成
賽夏族的「姓氏」
南庄的漢人開拓史
而南庄事件的核心人物,即日阿拐本人擁有的88甲既墾地遭到總督府沒收並劃入普通行政區內,其他產業如樟樹林則被編入蕃地的官有林地中,其後代為了生存,必須重新向新竹廳官方申請繼承日阿拐的業主權。日阿拐的資產轉移及其後代所遭遇到的困境,也具體而微的呈現賽夏族在日治時期面對傳統領域不斷流失的處境。
山林瑰寶——樟腦
樟腦的製造

南庄事件與相關政策大事紀

1895年
清日簽立馬關條約,割讓臺灣,日治時期開始。
1896年
日本總督府結束軍政時期,設立撫墾署管理理蕃事務。
1898年
撫墾署裁撤,理蕃事務改由辦務署第三課(或第三係)管轄。
1899年
「臺灣總督府樟腦局官制」公佈,樟腦專賣開始。
1901年
總督府官制改正,蕃人撫育與蕃地拓殖由殖產局管理,地方由各廳總務課負責;蕃界警備則由警察本署負責。
1902年
7月4日
巡查、隘勇等於「八卦力」地方與蕃人衝突,南庄事件開始。
7月5日
傳出消息,6日將有生蕃數百襲擊「南庄街」
7月6日
總督府下令派遣混成第一旅團駐紮南庄,由新竹方面派遣122名官兵組成守備隊,於7日抵達「南庄街」。
7月8日
反抗方族人聚集於「番婆石」,並陸續包圍攻擊各隘寮、隘勇監督所,並佔領「辛抱坂」及其週邊
7月9日
日方增派砲兵隊前往南庄
7月11日
日阿拐部下等數百人部署固守內山要路,日方開始砲擊,守備隊佔領「虎頭山」。
7月13日
警察方報告指出在各監督所衝突中有一名巡查、四名隘勇、三名壯丁戰死。
7月15-16日
日方偵查隊分頭偵查「辛抱坂」、「蕃婆石」,蕃婆石方面遭受起事者抵抗。起事方採行游擊戰略,使日方難以用兵,陷入膠著。
7月19日
日方軍警開始向「辛抱坂」前進,持續與起事方衝突。
7月24日
日方佔領「辛抱坂」半途之高地,開始砲擊「辛抱坂」。
7月26日
日方佔領「辛抱坂」。
8月1日
憲兵解編,撤回臺北原駐紮地。
8月10日
由於起事方仍持續進行游擊戰,騷擾日軍,日方不堪其擾,遂制定「日阿拐居宅攻擊計劃案」,試圖由「辛抱坂」週邊高地砲擊日阿拐各處家宅。
8月19日
日方佔領「辛抱坂」前高地。
8月22日
開始攻擊「石壁下」日阿拐居宅
8月25日
日方佔領日阿拐第二、第三居宅,持續攻擊第四新宅。
8月30日
起事方逐漸不支,日軍亦開始陸續解編歸回原駐紮地,9月28日最後一支軍隊撤退,南庄支隊正式解編。
10月21日
第一次歸順式,泰雅族鹿場社領袖太祿下山參加。
11月16日
第二次歸順式,日阿拐下山參加,當夜太祿率家人下山留宿撫墾署。
11月17日
再次舉行歸順式,但午間日方以族人暴動為名,格殺太祿等30餘名族人,日阿拐負傷逃出,隔年去世,南庄事件結束。
1902年12月
臺灣總督府參事官持地六三郎提出「關於蕃政問題的意見書」
1903年
於警察本署下設置蕃務卦,負責統一管理蕃人事務。至此理蕃政策漸趨積極。
1904年
新竹廳管內部份「蕃地」(含南北獅里興社)劃入普通行政區

南庄在哪裡?

南庄約位於苗栗縣東北與新竹縣交界處,廣義的南庄可等同於今日苗栗縣南庄鄉,最狹義的南庄則可指稱當地漢人重要聚落,即南庄街(今南庄鄉西村、東村)一帶。南庄位於中港溪流域的上游,南庄之「南」,係因其位於先開發的田尾庄(今亦位於苗栗縣南庄鄉境內北側)之「南」,故被稱為南庄。

南庄事件爆發時,鄉里間即有傳聞,日阿拐等人將率眾包圍南庄街,一時引起當地人恐慌紛紛離去避難,後日軍組成南庄支隊討伐日阿拐,其支隊本部亦設於南庄街。南庄地區的原始居民為道卡斯族、賽夏族與泰雅族,但隨著漢人遷入,今日南庄鄉人口約七成為客家人,賽夏族及泰雅族兩法定原住民族人口僅佔兩成左右。

山工銀

山工銀,可以視為一種地租,或是一種山林使用費,由賽夏語語源來看,山工銀在族語中被稱為sinemeL noka rakeS,也就是樟租;另外也可以稱為SinemeL noka noliw,即腦寮租,由此可知對於賽夏族而言,這種地租(sinemeL)與樟腦開發息息相關。

那山工銀有固定價格嗎?在伊能嘉矩採集到的資料中,清代晚期南庄基本上每個腦灶每月約需交一元四角的山工銀,另外伐木一根或製板一張則須付一角半,但這顯然並非定例,而會隨著時間改變,進入日治時期,加入日商競爭後更是如此。前面我們提到過的日阿拐與日商的契約一灶就已經需要二圓五角,而且這還低於平均價格呢。

另外,伊能嘉矩在《臺灣蕃政志》將山工銀視為一種帶有和親費用概念的番租,帶有防止原住民族對進入山地的漢人出草的意義,此亦可視為山工銀除了地租概念外的另一特色。

被封為「社長」的日阿拐

日阿拐(Basi Baunai)約出生於1840年,是南庄事件的核心人物。他原本是漢人,後為賽夏族人日有來收養,而日阿拐本人亦無親生子女,故收養了五子一女。日阿拐居於南庄南獅里興社,後成為該社領袖。1887年日阿拐「撫番有功」,當時負責執行開山撫番工作的將領鄭有勤因此立其為「獅里興社社長」,發給戳記,同年賞賜日阿拐軍功六品。1894年,日阿拐捐助山東賑災,獲封監生。

由此可知,日阿拐與清朝官方關係良好,受准開墾南庄地區土地外,同時負責管理獅潭、南庄一帶的山區,並向漢人腦商收取山工銀。到了日治時期,1896年總督府成立撫墾署,積極鼓勵日人投入製腦業。同年日人坂本格等三人與日阿拐簽立合約,明定設立的腦灶數量為200個,且日商必須每月支付500圓做為山工銀。但因後續山工銀拖欠,加以日人欲申請開墾樟樹砍伐完畢後的土地,種種利益與權利糾紛衝突之下,日阿拐最終決定率族人起事反抗,南庄事件於焉爆發。

1902年7月,日阿拐聯合泰雅族鹿場社頭目太祿及客家人等起事反抗,攻擊隘寮、包圍南庄支廳,一時引起南庄街上人群恐慌逃難,但不久即受日方鎮壓。同年底,日阿拐拒受招撫,退入山間,隔年因病去世,享年63歲。

泰雅族鹿場社領袖太祿

太祿(Tarao Wawai)為泰雅族鹿場社領袖,部份史料稱呼為太老(大老)。鹿場社雖非大社,但其社周遭擁有豐富未開發的樟樹資源,頗受日方注意。紀錄中,太祿亦多次到撫墾署,看似與官方關係不差,但卻最終選擇與日阿拐共同起事。日方認為太祿「仇視製惱人」,但由其它資料來看,太祿實際上十分熟悉樟腦產業與當下時局,故為何仍選擇與日阿拐聯合起事,尚待學者進一步的考察。

南庄事件後期,日方欲招降起事兩大主謀,即日阿拐與太祿。太祿首先於10月21日參與第一次歸順式,但他提出的要求卻被日方推託,不被准許。到了11月17日,太祿再次與家人一同下山參與歸順式,上午還高高興興地參觀南庄街,但到午後歸順式舉行之時,日方卻早已佈置完畢,以發生「暴行」為名當場格殺了太祿與三十餘名原住民。

獅里興
南庄街
番婆石
辛抱坂
紅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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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庄事件重要地點介紹

獅里興

「獅里興」社,乍讀之下似乎與南庄附近的獅頭山有所關聯,但實際上,「獅里興」乃賽夏語Say ray’in的客語音譯,係小東河流域賽夏族群的自稱,此區域約有三個賽夏族聚落,分別為ririyan、bahi:an及pangasan,明治29年(1896年)南庄撫墾署依地理區分,分出由ririyan一社組成的北獅里興社(Say ririyan)和bahi:an及pangasan合成的南獅里興社(Say bahi:an),北獅里興的領袖為絲大尾,南獅里興則為日阿拐。 因此,「獅」一詞,並非來自於獅頭山的意譯,而是賽夏族語Say的轉譯,ay作為接頭語,接在物品、人名前可作為該物(人)的所在地之意,而此也是「Say」Siyat(賽夏)族稱呼的由來喔。

南庄街

狹義的南庄可指稱當地漢人重要聚落,即南庄街(今南庄鄉西村、東村)一帶。南庄事件爆發時,鄉里間即有傳聞,日阿拐等人將率眾包圍南庄街,一時引起當地人恐慌紛紛離去避難,後日軍組成南庄支隊討伐日阿拐,其支隊本部亦設於南庄街。

蕃(番)婆石

蕃婆石,南庄地區地名,位於今南庄鄉東村靠東河處。其地名由來有多種說法,其中一說稱此地原有一塊長方形大石,高度離水面二公尺餘,石頭後方有傘狀高大樹木,樹下正適合乘涼,故附近年長的原住民婦女會到此地織布、洗衣及聊天,故得名。

另一種較為神異之說則稱此石原本在東河上游,有一天原住民婦女到此石上洗衣織布時,巧遇山洪爆發,該石及婦女都被沖往下游,但石頭卻神奇的浮於水面,最終停於此處,石頭上的原住民婦女等亦皆無事,故被取名為蕃婆石。1970年,因芙安颱風侵襲,此石沉於河床下,今僅剩地名。

以上各說均為巷談,但可以知道此處地名與原住民族有著密切之關係。

辛抱坂

辛抱坂,日治時期以此地劃分出南北獅里興社,亦是南庄事件爆發時,日軍極欲攻佔的要地。坂,在日文中乃坡道之意,故登上辛抱坂,即可掌握制高點攻擊位於山坡南麓日阿拐的居宅。

辛抱坂之稱,今已不存,同樣地點現在當地人稱呼為「長崎下」。崎,同樣有著斜坡的意思,因此原地名雖然已經消失,但我們仍能從現今的地名中看出蛛絲馬跡!

紅毛館

南庄事件中,日阿拐據守的陣地據說在一個當地人稱「紅毛館」的地點附近,這「紅毛館」之名是怎麼來的呢?

目前歷史資料並不完備,但地方口傳當年荷蘭人(紅毛)曾在此建館居住之說,就史實而言不太可能;另一說則稱有西洋人(英國人)為了購辦樟腦,曾在此建館,故得名。兩說目前均不可考,後說雖配合開港通商歷史略有可能,但目前未見史料記載,但紅毛館地近樟腦林區,確實有些微可能西方樟腦商人(或其買辦)深入至此建館。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該地「蓬萊村」地名,看似與紅毛館已無關聯,但實際上是在戰後,政府取紅毛館之「紅來」諧音而得蓬萊村之名,可見地名演變的趣味。

領袖、社長到總頭目

日阿拐、絲大尾這些人被日方視為大社的總頭目,但是在賽夏族的傳統中,雖然確實有各姓氏的長老,族人也會依表現公推一位對外協商的領袖,但是這些領袖似乎和能統帥一個甚至數個「社」的總頭目不太相同,那麼這些頭目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呢?

讓我們先回到清代,日阿拐等人被負責開山撫番的清朝將領鄭有勤封為「社長」,也被稱為「(總)土目」,或許到了這個時候,這種新型領袖才正式在賽夏族社會中登場。而到了日本統治臺灣後,撫墾署繼承清代模式,稱他們為總頭目。同樣地,總頭目統治的「大社」,亦可能並非實際部落單位,而是理蕃行政下的空間單位;至於那些記載中大社下轄、常常變動的賽夏族「小社」,也可能係指開墾地或是腦寮,而非我們今日理解中的原住民聚落。

由「社長」、「總頭目」、「大社」、「小社」這些名詞我們可以見到國家力量對於賽夏族社會組織的改變,但必須強調的是賽夏族人並非只是被動接受,也有賽夏族主動應對、將原本的社會文化融入其中的層面存在。

南庄事件古墓

在今天的南庄國中司令臺後方,有著一個供奉南庄事件相關人等的古墓, 上面書寫著「萬善諸君之義塚」,據稱古墓原於南庄國小,後重修遷至南庄國中。

古墓雖被地方認定供奉著南庄事件的起事者,但在日阿拐後裔日進財先生的口述中,該墓所埋骨的是泰雅族人,而非賽夏族。並且非南庄事件的戰死者,而很有可能是第二次歸順式中被日方藉故屠殺的太祿及其族人。

日阿拐之墓

不一樣的選擇—絲大尾與絲卯乃

南庄地區的賽夏族重要領袖,除了涉入南庄事件的日阿拐外,尚有絲大尾、張有准等人。絲大尾,在日方紀錄中,他是(北)獅里興社的總頭目,1897年同日阿拐、張有准等賽夏族領袖同獲日本官方許可製腦,擁有487鍋。絲大尾及他的繼承人絲卯乃似乎與日本官方關係不錯,除了有率同族十七度赴撫墾署的紀錄外,並曾協助官方協調與泰雅族部落間之關係。

南庄事件中,絲大尾似乎並未參與反抗,其居所反是官方部署軍隊的地點之一。南庄事件翌年(1903年),絲大尾的繼承人絲卯乃上書請求納稅取得土地權利一事,獲得總督府參事官持地六三郎的肯認,相對於參與南庄事件被沒收土地的日阿拐家族,絲家似乎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南庄地區賽夏族的組成

目前大家熟知的「賽夏族」,主要分佈於新竹縣、苗栗縣淺山地帶,可約略劃分為北群和南群,南庄地區就是南群的居地之一。考諸史料,在清代文獻中,南庄的賽夏族往往被稱為「南庄化番」或者是「合番」,到了日治時期,雖然部份學者仍將他們視為平埔族道卡斯族的一支。但如伊能嘉矩在其1904年的著作《臺灣蕃政志》中已提及這群人稱為「Saisiett」,此後世人逐漸認知「賽夏族」為一獨立原住民族。

賽夏族現在最有名的,除了矮靈祭,便是他們十分特殊的「姓氏」,如日、絲、豆、風這類少見於漢人社會的姓氏。這些姓氏起源於清代,當時官方賜漢姓,賽夏族於是將他們的「家名」盡量意譯成漢姓,清末至日治初期一些知名的部落領袖,如日阿拐、絲大尾等的姓氏都是例子。有趣的是,這幾位出名的賽夏族領袖其實都是漢人血統,只是為賽夏族所收養,這樣的事情在賽夏族中亦非屬罕見,讓人不禁想問那麼誰才能算是「賽夏族」呢?

若從文化層面進行討論,賽夏族以父系氏族傳承為主,不同的姓氏除了辨別家族來源、避免亂倫外,賽夏社會各式祭儀的分工也往往以姓氏為中心,譬如矮靈祭內部由朱姓主祭,但場外的勞務則是由風姓主導,而賽夏族南群的聚落(小社)也往往是由一到兩個姓氏氏族構成,並隨氏族遷移而移動。因此賽夏族以姓氏氏族為中心,藉此凝聚社會與族群共同意識,雖然外在不斷與漢人、泰雅族以及日本人交流,甚至部份文化有涵化現象,但最終仍會回歸到賽夏族群認同,這是這個小但堅實的原住民族構成的重要因素。

賽夏族的「姓氏」

漢姓 族語氏族名 族語原意
ba:ba:i’ ba:i’,「風」的意思
kaybaybaw Ibabaw,「高」的意思
kaSa:mes ha:mes,指「樹根」
minrakeS rakeS,指「樟樹」
karkarang ka:ang,「蟹」的意思
tanohila hila:,指「太陽」
九芎 Sayna’aSe ‘aSe:,指「九芎樹」
kamlala:I’ lala:i,「蟬」的意思
botbotol botol,「狐狸」的意思
tataySi’ isi’,紫茄色(si’的音譯)
kaSramo’ ka ramo’,「血」的意思
潘;錢 Sa:wan 象徵樹枝交錯
tawtawazay tawtaw,指「花生」
titiyon Tiptipbon,指「薏米珠」
haeyawan ha:wan,指夜晚(ha的音譯)
Saytibora’an 來自Saytabtab,藤塀,今已消失,可能是say的音譯

前面我們提過賽夏族的「姓」十分特殊,那麼賽夏族總共有幾個姓呢?在1917年小島由道的紀錄中,賽夏族總共有十六個姓,但其中「血」和「獅」兩姓在調查時已經趨近滅絕,而不同姓氏間,人口數的多寡也十分懸殊。我們用表格來認識賽夏族的姓氏吧!

由表格我們可以發現,賽夏族的漢姓確實多數來自族語的意譯,少部份則是使用音譯,但賽夏族人現在可不只限於這些姓氏喔,同氏族的人也可能有不同的姓氏,這是為什麼呢?原來在日治後期,日本人曾經推廣日姓,使得部份族人改成了日本姓氏。而到了戰後,又得重新登記漢姓,在這幾次轉換中,同氏族的族人有些就變成了不同的姓,比方說豆姓,就區分出了豆、趙二姓。但是他們的氏族並沒有因此出現混亂的現象,因為族語中的氏族名並沒有變動,只有出現一氏族分出複數姓的狀況,而沒有發生一姓混雜有不同氏族,這也可見即使統治者與其政策不斷變動,賽夏族社會仍然持續以自己的方式適應。

南庄的漢人開拓史

北苗栗的漢人開拓史,可以說是一部沿中港溪上游往內山挺進的開發史,有關中港溪週邊的史料記載,最早可以回溯到明鄭時期,但大致上到了清乾隆末年,中港溪下游平原才開墾完畢,漢人開始往內山開發。開墾南庄的漢人主力是客家人,也因此今日南庄鄉人口近七成為客家族群。但是清代的南庄地區自然非屬無人地帶,該地原本的住民,即賽夏族南群和泰雅族鹿場群等,隨著漢人拓墾的腳步,也開始面臨傳統領域流失的問題。

十九世紀上半葉,漢人逐漸朝更上游的中港溪支流流域開墾,與當地的賽夏族產生了更多的交流,代表人物如嘉道時期的著名「番割」黃祈英,就以成為賽夏族部落領袖女婿的方式開展拓墾事業。此外,臺灣開港後成為重要出口商品之一的新興貨物「樟腦」,作為其原料的樟樹,普遍分佈於臺灣中北部山區,當淺山地帶樟樹被砍伐完畢後,腦匠、腦商自然進一步往內山推進,也因此與當地原住民族產生更多衝突。但除了衝突,雙方亦互相合作,共同發展樟腦產業。在此既競爭又合作的歷史脈絡下,先是1885年來臺之劉銘傳的「開山撫番」政策,清朝官方勢力開始踏足賽夏族領域,而後是1895年臺灣割讓給日本,日本殖民政府也嘗試掌控南庄蕃地,這些歷史變化都導致了南庄地區的社會網絡更趨於複雜。

山林瑰寶——樟腦

樟腦曾是臺灣山區最重要的產物之一,原本就應用於驅蟲及做為中藥藥材。在十九世紀末,樟腦成為西方新發明的無煙火藥及賽璐珞不可或缺的原料,因此海外需求大增,嗅到商機的商人開始往山區推進,僱人砍樹及熬製樟腦。臺灣開港後,清朝官方曾兩度嘗試將樟腦收歸官方專賣,但最終均告失敗,只能改以課稅(或防費)的方式處理。

樟腦產於山區,亦即多屬原住民族生活的領域,達飛聲(James W. Davidson)的觀察「樟腦問題其實就是『生番』(savage)課題」可謂切中要點。賽夏族的傳統領域亦與樟腦產區重疊,但賽夏族的應對方式並非一昧抗拒漢人入侵,而是對製腦商人收取「山工銀」,與腦商合作製腦。

到了日治時期,日方初始時仍奉行原本的製腦模式,日阿拐等賽夏族領袖改和日商簽訂製腦合約,但合約背後卻隱含著土地使用權和所有權的問題。到了二十世紀初,樟腦跌價,由此引發日商山工銀遲納、樟樹砍伐完畢後的土地開墾等問題,成為1902年南庄事件爆發的原因。

樟腦的製造

前面我們提到了樟腦的重要性,但你可曾想過這美麗的白色結晶是怎麼從一棵棵的樟樹轉變而來的嗎?腦匠要製作樟腦,首先要先上山砍伐樟樹,然後將樟樹樹幹刨成約7.5~10公分左右的木片,收集好一定數量後運至「腦寮」。腦寮通常不會離樟樹產區太遠,因為即使削為木片,樟木原料還是太重,運輸不便。

在腦寮中會設置腦灶,腦匠會先將樟樹片切成更小的碎片後放入裝滿水的蒸餾器中蒸餾,形成含有樟腦的水蒸氣升入上方倒放的陶壺凝結,再經過冷卻箱最終形成晶體,這就是最粗製的樟腦結晶了。傳統中式腦灶一列約有十個灶孔,而在日治時期參考只有一個排放氣體孔位的日式腦灶改良成新式灶,製腦效率更高,而且可以獲得更多的副產品—樟腦油。